2022年11月3日,由中國核能行業協會主辦的“2022年核安全文化建設經驗交流大會”在北京召開。國家核安全局副局長、核電安全監管司司長湯搏在大會上做了書面致辭,現摘要分享,以饗讀者。
國家核安全局副局長、核電安全監管司司長 湯搏
何為安全文化?
眾所周知,1986年,安全文化的概念首先由國際原子能機構在切爾諾貝利核事故審查會議的總結報告INSAG-1中提出。
1988年,國際原子能機構在INSAG-3《核電安全的基本原則》中對其進行了原則性描述,但由于對其詳細內涵還不完全清楚,國內在翻譯時將其譯為“安全素養”。
1991年,國際原子能機構出版INSAG-4《安全文化》,全面闡述了安全文化的概念。國內對安全文化的概念高度重視,很快組織了翻譯工作,隨后開展了各種培訓和宣貫,許多單位也以各種方式開展了安全文化的建設工作。安全文化的概念不僅僅停留在核能界,也廣泛傳播到其他安全領域。
我國核電在1980年代起步,九十年代初期,秦山核電和大亞灣核電先后建成投運?;仡櫼幌?,我們可以看到從那時起到今天,我國核電的安全運行取得了良好業績,安全運行指標有了極大地提高。個人看法,安全文化的建設對保持我國核電的安全運行和安全水平的提高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安全文化的作用能度量嗎?
安全文化建設到底對我國核電發展的安全作出了多大貢獻,我們恐怕很難清晰地表述出來。這表明,在安全文化建設方面我們還有許多需要進一步深入開展的工作,個人認為應該關注如下幾方面。
一是要加強安全文化的理論研究。近些年來,國內開展了許多安全文化的研究工作,但許多研究工作僅集中在闡述國際原子能機構的安全文化理念,或強調安全文化的重要性方面。舉一個例子,國際原子能機構的安全文化強調組織和個人種種觀念和特性的總和,而組織特性包括組織架構、責任分配、授權、接口、程序、審查等多方面。我曾經請教有關專家,這與質保要求有何區別?但沒人能清楚回答。最近讀一本記述美國核管會從確定論安全監管到風險指引安全監管的著作,“safety enough?”,看到美國核管會曾組織工程專家、社會學家和政治學家研究安全文化。為了使安全文化能夠度量,專家們花了很大力氣試圖進行量化,過程中又考察安全文化的要素與安全績效的相關性,發現很多安全文化要素與安全績效找不到相關性。這樣的研究會大大加深對安全文化的理解,乃至提高,而不是浮在面上。加強安全文化研究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下一點。
二是避免安全文化概念的泛化、口號化和教條化。在安全文化建設過程中,還要避免的一個現象是避免概念的泛化,把安全文化做成一個筐,什么都要裝進去,或者把安全文化當做一個靈丹妙藥,一劑下去百病全消。例如,在設備制造企業推行“核安全文化”。INSAG-4提到的安全文化的組織層次包括政府、監管機構和核設施營運單位,而作為承包商,INSAG-4強調主要是質量文化,這是很合理的。一個設備制造企業的主要職責是按照采購要求保質保量地提供設備,實在沒有必要了解設備到核設施的具體用途和安全影響。安全文化概念泛化的結果必然導致其口號化和教條化。毛澤東當年批評教條主義是把馬列主義當作一支箭放在手里把玩,贊嘆“好箭、好箭”,就是不射出去。我們也不能這樣對待安全文化,特別是不但不射出去,甚至射的時候都找不到靶子,不能“有的放矢”。
真正使安全文化落地
幾年前,國家核安全局召開經驗反饋交流大會,一位企業領導談到“目前安全文化上下一般粗”。這是很有見地的。國家核安全局一個監督站曾經聯合技術支持單位,對某核電廠進行安全文化檢查,結論是這個核電廠的安全文化有差距,因為詢問了三十多位工作人員,幾乎沒有人能夠回答出安全文化的八大特征。我曾經開玩笑,把檢查組找來,一個個背安全文化八大特征,恐怕也沒幾個人能背出來。INSAG-4指出,由于在企業中的職位不同,安全責任不同,安全文化的特征也會不同。例如,對一線操作人員來說,只要做到:嚴謹的工作作風;嚴格按程序辦事;質疑的工作態度;對不了解的工作保持謹慎態度善于交流;能及時與他人溝通,尋求幫助。這就是有很好的安全文化,實在無必要背誦安全文化的八大特征。只有使安全文化真正落地,而不是虛浮在半空,安全文化才能夠發揮其作用。